老俞闲话丨海南环岛之旅（第五、六天）

  今天的行程是从万宁到陵水，晚上入住三亚。到陵水的安排，重点是疍家文化。上个月我到陵水考察，去参观了海南国际教育园区，觉得这是海南未来的某个亮点，值得让各位明白的一个地方，所以去疍家之前，我让团队先安排去这里看一看。

  随着海南岛的发展，海南自贸港的推进，有关部门举国家之力，在陵水的半岛上，开辟了海南国际教育园区，吸引中国和世界的优质教育资源，到这里来办学，在本土培养有国际眼光的人才。项目采取“筑巢引凤”的模式，国家投入巨大资金，建设好大学所需要的综合设施，包括体育设施、图书馆、学生宿舍、活动中心等，并且为各个大学建设独立的教学楼，让大学“拎包入住”，在这里办学。至今已经有十几个大学的一些项目入驻，包括中国传媒大学、中央民族大学、北京体育大学、德国比勒费尔德应用科学大学等，四千多位学生在里面学习，未来的招生目标是三万人以上。

  我带着团队一边直播，一边参观校园。2000年奥运会跳水冠军李娜也来参与了活动。李娜是民盟委员，她从一开始就参与了教育园区的建设，对于园区的发展了如指掌。因为她的参与，园区的体育设施建设得尤其到位。面向大海的蓝色体育场、几乎拥有古罗马圆形剧场的气概，还有顶棚可以开合的游泳池和跳水台，令所有的大学都自愧不如。假以时日，如果机制和管理得当，这里是有可能变成一个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大学园区。当然，这个目标的实现，需要看国家对于海南岛的开放程度，需要真正拥有国际眼光的管理者参与其中。

  我们到达教育园区的时候，太阳从云缝里露出来，给教育园区洒上了一层明媚的阳光。我们参观了蓝色运动场，现代化的图书馆，在19层的楼顶俯瞰了整个园区全景，依托蓝色潟湖建设的各色大楼，在海天之间自成一体，彰显着海南渴望发展的雄心壮志。随后我们去中国传媒大学教学大楼参观，看到了学生的艺术作品和学生在教室学习的场景，这勾起了我对于大学生活的美好回忆。离开教育园区的一刻，我内心对这个园区深深祝福，希望这一创意，不仅引领中国教育发展，也在世界教育上产生一定的影响，成为中国教育和世界融合的窗口。

  离开园区，我们前往疍家博物馆，这是刚建成不久的一个博物馆，意在展现疍家文化的起源和发展。疍家，又称疍民、疍户，是中国南方沿海地区，特别是广东、广西、福建、海南等地，以船为家、以渔为生的水上居民群体的统称。去年我们去柬埔寨洞里萨湖，也看到了生活在水上的群落，连学校和教堂，都建在水上。全世界很多地方，都有水上居民，和疍家过着一样的生活。

  疍家不是一个民族，但住在水上的原因有可能差不多，没有土地，以水为家，捕鱼为生，被人排挤，在风浪里习惯了，反而觉得土地不踏实。陵水有两个潟湖，刚好和大海相连，又隔绝了大海的狂风巨浪，给了海南疍家一个安身立命之所。于是，千百年来，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圣地。政府动了几次念头想让他们上岸，甚至为他们造好了房子，他们都婉言谢绝。后来，随着旅游业的持续不断的发展，他们除了捕鱼、养鱼之外，又多了一笔额外的收入。今天的疍民，大部分人在岸上都有了房子，供老人和孩子居住，但青壮年，依然喜欢住在海上船上。当你习惯了飘荡，稳定就是一种束缚。不过，这种文化特色的保持，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。人类多一点对各种生活方式的包容，就多了丰富和自由。吉卜赛人、疍民、流浪者，他们选择飘荡，也许不单单是因为贫穷，而是内心有着对于自由和天空的不可遏制的向往。

  参观完博物馆，我们坐船穿行于疍家的船只和房屋之间，到达一个建设得很豪华的鱼排餐厅午餐。以前，曾经几乎家家户户的水上人家都开设餐厅招待游客，后来因为环保原因，关掉了绝大部分，仅剩下有实力的几家继续经营，我们去的这家渝悦餐厅，就是这里面一家，已经基本上没有任何疍家那种原始的特色，但饭菜依然很可口，食材新鲜。我们大快朵颐，尽兴而去。

  上岸后，我们骑行出发。陵水离三亚已经比较近了，沿路车辆很多，因此我们的骑行只设计了从疍家小镇到海棠湾一段，也就只有20多公里的距离。经过几天骑行后，疼痛已经不那么敏感，我们一路骑行，几乎在轻松的状态下就结束了行程。艰苦也许就是一种适应。我们的思想麻木是适应，我们的琐碎无聊是适应，我们的勇于挑战也是适应。我们的一生，与其适应平庸，还不如适应卓越，毕竟卓越让你飞得更高。

  我们从高速一路向三亚出发，4点多到达三亚湾的海月广场。在这里，我们面向广阔的海域，眺望远处像珍珠一般存在的东岛和西岛，将在海上进行驾驶摩托艇的体验。我的搭档周成刚，特意飞过来看我，一起加入了体验的队伍。其他人都有教练跟随，只有我，是一个人独自驾驶一辆摩托艇，驰骋于大海之上。我原来开过很多次摩托艇，所以比较熟练，教练看到我很熟练，也对我比较放心。我们一队摩托艇，劈波斩浪，高速前行，向大海深处出发，内心充满澎湃的激情。到达离开西岛不远的地方，我们停在海上，跳下大海，游泳嬉戏，那种难得的放松，让人回到少年的喜悦。其实我还在感冒，但面对大海的诱惑，也许感冒不值一提。人生，有些时候不能按照常规出牌，如果一切中规中矩，胆小如鼠，那生命还有什么惊喜可言。

  浑身湿透，结束活动后回到宾馆，洗完了舒适的热水澡，去和一批等待我的海南朋友共进晚餐。好友相见，分外眼红，那是开心得眼圈发红。大家一起面对海风，觥筹交错，起坐喧哗，直至午夜方兴尽而散。

  到海南岛旅行，本来认为能天天阳光沙滩，碧海畅游，结果突然降温，要穿好几件衣服才能出门，一冷一热间，我的感冒反而加重了。今天本来安排团队休整半天，但依然被我起心动念弄成了出发以来最忙碌的一天。

  早上八点，我们骑行出发，从温德姆宾馆，向“天涯海角”前行。周成刚、孟磊也加入了骑行队伍。这一路骑行下来，我已经爱上了这项运动，自由、随心，仰望前方，心系远方，而且样子还很酷。

  十几公里的距离，一小时不到，就到了“天涯海角”。上次我来这个景区，已经是十几年之前。现在景区已经修葺得更加整洁、漂亮，里面还有介绍景区的纪念馆。古人认为，至此就已经到了天尽头，是陆地的最南端了，也是离开中原最远的地方。所以就有了“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”“海上生明月，天涯共此时”等传颂的诗句，形容相隔很远。“天涯海角”在中国文化中，极具象征意义，所以到此一游，不单单是看壮丽的景色，更是为了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满足，一种“我总算到了这里”的喜悦。

  大地的尽头，都是海洋，当我们觉得海洋无路可走的时候，恰恰是大海的壮阔，把人类带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看似凶险的大海，给了生命无限的可能性，也给了人类开放的文明。人的命运也是如此，困境也许就是转机，无路也许就是大路，“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”。现在的“天涯海角”，已经不用买门票了，你们可以自由进出，谁都能拥有到达“天涯海角”的资格。

  今天的第二个景点是大小洞天景区，也是免费开放的。中国有句话叫“寿比南山”，原来可能指的是终南山，现在指的就是这里的南山。景区内的南山岭海拔四百多米，也叫“鳌山”，伸入大海，怪石林立，巨石遍布，山海一体，形成独特壮观的景致，其中的小洞天，其实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，远古从山上滚落到海边，巨石下的砂砾被海水掏空，形成一洞，幽深曲折，曾经有人在里面修行，因此被命名“小洞天”，众多文人到此登临感叹。这里也被认为是海南道教的发祥地，自唐宋以来就以“神仙洞府”著称，吸引了不少求仙问道之人。南宗五祖白玉蟾曾归隐于此，所以有“洞天福地，山海奇观”之称。景区内有很多摩崖石刻，山上有很多龙血树，也叫不老松，常常一长就是千年以上。慈禧写的大大的“寿”字，刻在石头上，游人争相照相祈福。活着，活下去，活得长，本身就已经是人类最美好的愿望。

  参观完大小洞天，我们驱车来到崖州古城。古时候的崖州，也指整个海南岛。到了宋代，崖州才开始特指岛南地区，并建设了崖州城。从此，此地一直以崖州命名，现在叫三亚崖州区。崖州古城始建于宋，后经元、明、清三代扩建，成为规模较大的中国最南端的坚固城池。据说冼夫人、鉴真和尚、黄道婆等都来过这里。今天这里还有这三位历史人物的生平展览。洗夫人在南北朝时期，为统一海南岛做出过重大贡献；黄道婆因为某种机缘来到海南，据说是因为逃婚坐船漂过来的，结果学会了黎族的织锦技术，并加以改良，最后回到松江，推动了中国纺织业的发展；而鉴真和尚是为了东渡日本，结果被风吹到了这里，在从陆地回扬州的过程中，瘴气伤了他的眼睛，从此失明，但他依然坚持东渡，终于到了日本弘法。

  古城现在仅剩一道城门“文明门”，但城门内的崖城学宫，规制依然完整。孔庙造在府衙之内，是天涯之地对于教育的重视。历史上，这里出了好几位举人和进士，其中 “岭海巨儒”钟芳和儿子钟允谦，双双进士，堪比苏门父子。一个民族的影响力，一定不是枪炮，也不是财富，而是文化。文，就是一国从上到下对于人格价值和社会体系的认同，就是化育万物，化育人心。对于文化内涵认可，才是长久之道。

  饭后，我们驱车前往蜈支洲岛。该岛本来是一个荒岛，曾有道家在上面结庐修炼。解放后，岛屿为部队所驻，并在岛上开挖了几公里的战备地道。改革开放之后，该岛失去了战略意义，被部队放弃，发展成为一个旅游岛。因为岛上植被丰富，景色奇秀，海碧水清，天蓝沙白，深受游人欢迎。游人坐船上岛，游玩半天一天，再坐船离岛。岛上也有一家宾馆，有200多个房间，如果你想享受岛上的安静，就在这里住一夜，因为到了晚上，游客散尽，似乎整个小岛都只为你存在。当时，夜听涛声，伴你入梦，一定是一种美好的体验。

  离开蜈支洲岛后，我们穿越三亚的热闹，回到了宾馆。晚上，我们在宾馆的书吧进行了一场有关南繁的对谈。南繁，是中国南方繁殖育种基地的简称，主要是在海南岛的三亚、陵水和乐东等地。解放之后，中国的农业科学家为了中国的育种事业，每年千里迢迢，扛着种子来到海南，种植在海南的地里，经历各种很难来想象的艰苦，为祖国农业的所有的领域培育出了很多高产良种。中国最好的玉米、水稻、棉花、瓜果等，都是在海南岛南繁基地培育的。袁隆平、吴明珠、李登海、郭三堆等著名农业科学家，都把自己的生命和汗水播洒在这里，创造了很多南繁奇迹。

  晚上的对谈，我邀请了四个人来参加：《南繁：筑牢中国饭碗的底座》的作者杨沐；《把甘甜献给你——吴明珠院士传》的作者刘颖；海南大学副校长曹兵，他是袁隆平的学生，也是南繁育种的参与者；还有一位是王坤波，是中国的棉花专家，因为棉花育种来到海南岛，和郭三堆一起研发出来了抗棉铃虫的转基因棉花。我对他们内心充满敬意，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，然后从八点开始直播。我们一起回顾了老一代农业科学家的故事，他们把一生献给育种事业，留下了很多催人泪下的故事；一起探讨了南繁的意义以及中国的粮食安全问题，展望了世界和中国农业发展的未来。很多网友都被这些农业科学家的责任和使命所感动，真诚留言表达对他们的祝福。

  人的一生，是需要有使命感的，有些使命感，能够让你一生无怨无悔献出自己的青春与生命。真正伟大的使命，或多或少都有为国为民的内涵。这些伟大的农业科学家，他们深知自己从事的育种事业，背后是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生计和生命，这是一种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崇高感，他们的贡献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奉献，一种福泽后代的功德，值得永享人间香火。

  海南岛，是一座为全国人民的美好生活做出贡献的土地，我在对这片土地的感恩中，和你说晚安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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